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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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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8 章

張嬸不信兩人的說辭,說什麽都想要闖進去看看。

結果岑修然跟林優優兩人一唱一和之下,被糊弄即將要離開院子。

她本來就是回來,想要拿個東西的,剛好就碰上這家子關上門,不知道躲在房間裏說什麽悄悄話。

方才她也沒聽清這些人究竟說了什麽,只隱隱聽到聲響,他們就直接出來攔住她的去路。

男人看著高大,擋在她的面前,陰影陰沈沈的,總讓人覺得心慌。

不會跟自己動手吧?

為了打消她的疑慮,林優優伸出手想要抓住對方,邀請她一起玩。

本來厭惡女孩的張嬸滿臉嫌棄,快速地伸手拍掉林優優伸過來的手:“別碰我。”

她的反應很大,似乎怕什麽臟東西黏著自己。

這一弄,原本的好奇全都壓了下去。想要探究的想法也頓時全無。

作勢拍拍自己剛才還沒有被碰到的地方,張嬸松口:“算了,我還有事,你們不要把我的房子弄得亂七八糟就行。”

最終她還是選擇去趕緊回幹自己的活。

怕她反悔,林優優跟岑修然一路跟到了門口,久久地望著對方的背影,確認她不會回頭後,才準備回到房間。

房間裏。

聽到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小,剛剛那一聲“對不起”仿若是自己的錯覺。

旁邊就是趙青槐,林依依也不知曉她為什麽要突然跟自己道歉。

迷茫地看著對方,她小聲問:“是……跟我說嗎?”

見女人點頭,她更加不解:“為什麽?”

“之前的事情。”

趙青槐的目光挪向外面,警惕地盯著,語氣卻柔和了下來:“是我做的不對,應該要跟你道歉的。”

林依依不太確定,有什麽事情可值得對方道歉的。

“我不應該因為你的身份,就漠視你身為是個體生命的事實。”

女人輕聲道:“你是林依依,不是誰的替身。”

猛地一怔,林依依感覺胸口有什麽在撞。

她沒想到,趙青槐竟然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記到現在,甚至跟自己道歉。

她以為對方會不在乎的。

甚至連自己都不覺得,這是一件什麽值得重視的事情。

不自覺的,林依依看向另一邊的程琤。

只聽清清楚楚看到對方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,“對不起”這三個字從程琤的嘴裏說出來。她才確定,這不是自己的錯覺。

原來自己,在他們心裏這麽重要的嗎?

可是,為什麽?

她以為趙青槐跟程琤會因為自己曾經的行為,而討厭自己。

“為什麽要跟我道歉?”咬了咬嘴唇,她的語氣裏染上了幾分小心翼翼:“畢竟當時換做是我,也會是同樣的選擇。”

她們的主心骨是幼崽。

是林優優把她們連接在一塊的。

當時所有人的目的,都只想把林優優送出去,讓她快樂平安地長大就好。

她也不覺得,這樣有什麽問題。

曾經的一小段時光,也算是她偷來的。

不過是主神願意給她機會,讓她得以在這裏還能再見到林優優。

心裏不斷地為當時的他們找補。

對於林依依來說,這突如其來的道歉不像是真實。

甚至她的第一反應是,這一次他們想的還是犧牲自己。

無措地咬著自己的嘴唇,她瞥見遠遠站在外面,林優優的背影,小聲道:“其實你們不用這樣的。”

“只要是為了優優好,我心甘情願。是她給了我名字,給了我一個成為自己的機會。”

嘆了口氣,她垂著眸,避開了面前趙青槐的視線:“就算你們不這麽做,我這一次也還是會幫助優優的。”

大可不必,用這樣虛假的方式……

“不是的。”

趙青槐的話打斷了林依依的思路:“是因為當你是林依依,所以才需要道歉。”

“當時我們犧牲過你一次,這一次並沒有想要犧牲你的方法。”

“更何況,優優不會允許的。如果我們背著她做出這樣的決定,她一定會很難過的。”

“那你們……”

趙青槐輕聲道:“你是林依依,一直都是。”

“以後我們都不會把你當成倀鬼來看待的,因為你有自己的身份,有自己的名字。”

“林依依只有一個。”

胸口咚咚咚的,撞得她生疼。

“你是你,優優是優優。”

“優優永遠都只有一個,你也是一樣的哦。”

遙遠相似的話又在耳邊回蕩起。

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。

聽到這番話,她瞬間就明白了,今天的這聲道歉究竟是怎麽來的。

再擡頭的時候,她看向趙青槐,問出了今天一直存在心裏的疑問:

“為什麽要答應優優那麽危險的事情?”

水裏的情況那麽危險。

萬一她不在呢?

萬一水裏有很恐怖的東西呢?

趙青槐看向她,認真道:“是優優說的。”

“她相信你。”

簡簡單單的四個字,好似有無窮的力量,在頃刻間驅散她所有的擔心、害怕,以及不安。

時間都已經過去了那麽久。

優優竟然還能說出相信她這樣的話。

曾經那個小小的幼崽好像長大了。

又好像沒有。

她壓下眼眶的酸澀,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不管是對方故意的,還是無意的。

她都自願想要去保護幼崽。

那是自己無盡黑暗裏,唯一支撐下去,還記得自己是誰的支柱。

刻意避開了村民,和那顯眼的一家。

確認對方沒有跟上來,偷偷摸摸的幾人才重新聚在一起,小聲地商量著。

“你們都應該知道,這個村子裏非常需要祭品吧。”

李成小聲道:“現在祭品逃跑了,獻祭儀式無法順利的進行,這說不定就是村子時間重置最主要的原因。”

“只要我們能夠讓儀式成功舉行,讓時間打破回溯,繼續推前,我們就能夠離開這個地方了。”

“但是現在有個問題是,林優優的身邊還有三個人護著,我們並不好下手。”

沒有人應和他的話,都沈默著不知道在心裏想些小九九。

望向李成,大家似乎需要一個主心骨來領導著所有人。

心裏暗罵這些人都是人精,想著把壞人給別人當,好讓自己能夠找到足夠的借口,心安理得些。

不過也無所謂了。

只要自己祭品一交,最後能活下來的也只有自己一個人,別人怎麽想又有什麽關系呢?

人總是自私的。

越是這麽想,李成就越發的心安理得。

在接受眾人的目光時,甚至心裏還有些飄飄然的得意。

畢竟曾經的他,哪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?

“那個少年看上去弱不禁風,體質很弱的樣子,倒不需要註意。”李成道:“倒是那個男人和女人,兩個人似乎很難搞定,需要支開這兩個人才行。”

“借口把他們支開,然後將那個小女孩帶到水缸面前淹死,將她的屍體交送給的村民們,就可以了。”

他說得過於輕描淡寫,仿若是在說今天天氣這樣再尋常不過的話題。

跟記憶裏那個緊張害怕,略顯膽小的人有些不同,他狡詐臉上生出的笑意讓人生寒。

沒有人想要當那個劊子手。

畢竟過來參與計劃,他們還有可能說自己是被迫的,只是過來聽聽。

但是真的到自己動手了,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。

那是真殺人了!

大家的顧忌正好給了李成一個機會。

他本來就打算,將祭品淹死之後就立即將屍體交送給村民,這樣就能確保是自己上交的祭品,然後只用等待時間的到來,安穩通關。

但是又不能表現得那麽急切,讓別人看出端倪來。

現在大家都因為沒有做過這樣的的事情,僅存還未泯滅的良知與理智告訴他們,不應該這麽做。

可村民們兩天的暗示,準備但還未完成的儀式,以及不斷重置的時間,都讓人覺得焦慮。

最後李成裝作不情不願的樣子,表示既然大家都不想做這樣的事情,那麽這個惡人由自己來當。

最大的一件事情定下來了,需要計劃怎麽支開保護林優優的那幾人。

自己的搭檔還在一旁站著。

莫北河靠在墻面上,目光遙遙地望著遠方,不知道在思考什麽事情。

他總是這個樣子。

看上去就像是藏著很多的想法跟秘密,讓人有種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。

張雪然聽不下去。

她本意是來聽聽,這些人有沒有什麽想法。

但她發現,大家順著村民話中的信息,將所有的矛頭全都指向了林優優。

他們沒有別的想法。

是真的這麽想。

只要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,他們什麽都願意做。

哪怕泯滅自己的良知。

可悲又可笑的是,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“這個計劃真的可行,他們能夠順利通關嗎?”,而不是“真的要犧牲一個什麽都不知道,甚至還沒有長大的孩子”。

她不想聽下去。

也不想面對如此清醒的自己。

這讓她覺得自己虛偽又痛苦。

“你怎麽想的?”

那邊的人正在激昂憤慨地安排每個人的行動,這邊靜悄悄的,像是莫北河不想與他們同流合汙,劃出一小塊的地方,主動遠離他們。

“你怎麽想的?”

她確定對方聽到了這些人的計劃,甚至剛剛有一瞬間,在聽到關鍵處的時候,他轉頭看了所有人。

“什麽怎麽想?”

“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?”張雪然問。

亦或者,她是在問自己。

莫北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,而是反過來問她:“你是怎麽想的?”

像是被反客為主般,她所有的想法與節奏,都被對方步步緊逼著,最後全然崩盤,只能跟著對方的腳步與思路去。

她看著自己這個神秘又陌生的搭檔良久,最後嘆口氣,低聲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誠然她是想要活下去的。

可是活下去的代價,是拿這麽小的孩子作為代價。

她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這關。

可被夾在通關者們之中,大多數人都緘默,似乎沒有什麽話可說,也並不想表達自己什麽的意願。

他們只想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。

或許他們也跟自己一樣,不知道該不該這麽做。

這麽做究竟是不是正確的。

可大家都這麽說。

都這麽說,應該要這麽做嗎?

莫北河沒有煙可抽了。

他的手剛剛就有意無意地卷著隨手撿起的落葉。

還有韌勁的落葉被他卷成了小小一根,反覆撚著,做著拿煙的姿勢。

“這些話該信嗎?”莫北河問道。

“我是說,這些村民們,或者我們‘自己人’,他們的話都值得相信嗎?”

他一直都保持著自己的態度。

誰都不可以信,包括自己。

張雪然不太理解他話中的意思。

最終還是大家決定還是越早動手越好,畢竟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,總不會出錯的。

總覺得這樣輕易定下一個生命的去留,總是有些難以接受。

有人想說些什麽,李成安慰道:“如果這次通關的條件是以我們為祭品的話,你覺得,身邊還有誰是可以相信的嗎?”

要真的是這樣,怕是所有人都需要提防自己身邊的人。

同時,李成的話也給一些,本就猶豫的通關者們打開了另一條的思路。

要是一定要有祭品的話,那萬一通關者中沒有符合條件的人,他們又該怎麽通關呢?

他們不一定是要以犧牲林優優來通關。

或許還有別的辦法。

李成決定趁夜行動。

在夜晚中,村民無法離開自己的房間,做別的事情。

更何況晚上黑漆漆的,也很難看清東西。

他們可以把握住機會,把人支走,找借口將林優優誘騙出來,趁機下手。

夜深中,所有的通關者都聚集在一起。

察覺到有些躲躲閃閃的目光,林優優只覺得奇怪得很。

但身旁的趙青槐和岑修然他們都不為所動,像是沒有註意到這些人奇怪的地方。

林依依躲在了暗處,她現在不是很方便出面。

她提議以自己作為祭品,將她上交,推進儀式繼續舉行的法子直接被駁回了。

駁回的是趙青槐,她想都沒想。

這分明是最簡單,也最迅速的通關方式。

她不用看林優優,都知道對方的小臉上滿是讚同,恨不得雙手雙腳舉起來,表示自己讚同趙青槐的駁回。

林依依看向另外的兩個人。

男人和少年的臉色沒有任何的改變,也沒有任何不讚同的神色。

他們都拒絕這個通關方式。

林依依有些急,她想要說服他們。

畢竟林優優平安就好。

“可是這樣大家都離開不了啊。”林優優理所當然道:“你跟北河叔叔都會被留在這裏。”

“我不想這樣。”

“其實也不一定要犧牲你為代價吧。”趙青槐思考:“沒有祭品,古樹雕零,那些被壓榨的冤魂怨鬼才會反噬村民。而村民被殺死,必定也不想就這樣死掉,這些極強的怨氣和不甘有可能是時間回溯的原因。”

“但是怎麽做到的呢?”

趙青槐問:“這些村民所求的是兒子,都是一些迂腐蠢毒的人,怎麽能做到這些的呢?”

“能夠在背後操控的人……是道士!”趙青槐跟程琤對視,見對方點頭才繼續道:“求子的神樹,鎮壓那些小孩的靈魂。這一切都有他的推動。”

也只有他,才有能力做到這一步。

他的目的是什麽?

他想要幹什麽?

這個時候他又在哪裏?

或許另一種通關的可能,能夠保全所有人的關鍵點,就是在那個道士身上。

林依依皺著眉,五官緊巴巴的:“村民必然會跟那些通關們透露關於祭品的信息。你們知道的,他們也會知道。如果不是我,就是優優。”

他們都是心懷不軌的人。

“與其這樣,還不如直接讓優優一個人通關。”

她樂意。

“你是笨蛋吧。”

趙青槐一個順手,指節敲在了林依依的腦袋上:“不是為了保全他們,是為了你。”

捂著自己被敲的地方,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女人。

“你比他們任何人加起來,都要重要。”

林優優扯著林依依的依附,點頭道:

“很重要。”

“你還要跟優優一起回去看禮物的。”

林依依以為這只是戲言。

其實對於她而言,不過是被留在這裏,一遍又一遍地經歷相似的事情,成為某個通關者通關的跳板。

對他們來說,自己又不是同類,甚至還讓他們有生命危險。不管是生是死,跟他們又有什麽關系?

她負責維持副本穩定,依靠他們身上負能存活;他們靠自己通關,離心願更近一步。

各取所需罷了。

他們有死亡的危險,她也會面臨變成怪物,失去理智的可能。

直至成為審判者,她才知道,沒有人會關心她怎麽樣。

她也不需要關心那些人怎麽樣。

他們不擇手段,無所不用,不再對生命有任何的敬畏。

她也是這時候才知道,不是每個人都是林優優。

她也見過,嘗試努力找出能大家一起離開法子的通關者。

最後她失敗了。

她沒有死在怪物的手上,沒有死在尋找信息的過程中,也沒有死在大逃殺之中。

那個勇敢、堅韌,善良如曾經見到的幼崽一樣。

她死在了同伴的手上。

他們進行了錯誤的分析,決定需要一個人作為探路石,嘗試解決時間回溯的問題,以此來找到通關的方法。

而那個善良熱情的通關者,即使有所防備,也沒能逃過一劫。

她熱切想要幫助的每一個通關者,都是殺死她的劊子手。

那時候林依依才知道,人心原來也能陰暗到這樣的地步。

他們跟這些村民們,也沒有什麽分別。

如同今天晚上,這些通關者們。

他們像當初那樣,殺死那個通關者般,殺死她的優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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